“行,那我明日让心甫随你们去一趟京师。”王阳明点头道。
袁诣稽首道谢。
“诣儿啊,正事儿说完,咱们聊聊家常。来来来,与我说说你之后的事。”王阳明兴趣正浓。
“伯父,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啊,诣儿这些年可一直是海贼啊。”
“啊?这是何故?”
“说来话长啊,当初我跌下悬崖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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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提前几日。
七月初一,京师。
张璁在早朝结束后,上了一封奏疏。而这份名为《大礼疏》的奏疏,揭开了朱厚熜反击的序幕。
“朝议谓皇上入嗣大宗,宜称孝宗皇帝为皇考,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,兴献王妃为皇叔母兴献大王妃者,然不过拘执汉定陶王、宋濮王故事,谓为人后者为之子,不得复顾其私亲之说耳。……”
洋洋洒洒几千字,这篇《大礼疏》从五个方面指出了杨廷和的错误。首先,杨廷和不让皇帝认亲生父母有违孝道。
其次,汉代陶王的儿子,宋代濮王的儿子都是在汉哀帝、宋英宗还在世的时候就过继来的,是成为了继子被养在宫中,之后再继承的皇位,而当今皇上根本没被过继。
再者,皇帝是按照宗法制伦序继位,是以弟弟的身份继承的皇位,跟孝宗皇帝是没有关系的。
然后,而根据宗法制中“长子不得为人后”的原则,皇帝作为他人长子也不能过继给其他人为子。
最后,统与嗣不同,继统没必要继嗣,昔日汉宣帝以汉昭帝侄孙的身份继承大统,也并没有过继给汉昭帝一说。
疏中几处反问,尤其精妙,特别是一句“夫天下岂有无父母之国哉?”更是击中了那些朝臣的命门穴。
此文一出,石破天惊!
当朱厚熜看见这道奏疏,如拨云见雾一般,心里激动异常。小五说的果然没错,此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啊!
“来人啊!”
“万岁爷爷。”
“去,把这道疏送至内阁。让他们好好看看!还有何话说!”朱厚熜大叫着。
这篇奏疏送至内阁,杨廷和面无表情的翻看着。心里,却是惊恐万分。为何?这篇奏疏字字珠玑,将他们的上疏理由一条条的全驳了去。最重要的,还是那些论证,确实是有史可查,有迹可寻!
“哼,书生焉知国体!”杨廷和震怒道,随手将这道奏疏扔在一旁。
“一个小小的观政,竟然如此大胆!去,唤各给事中和御史来内阁,我有话说。”杨廷和真的是急了。
话音刚落,朱厚熜的第二波攻势又来了。
“杨阁老,陛下有旨,宣各内阁大臣们,于文华殿觐见。”司礼监派人传话。
皇帝要亲自召见,朝臣们就是对皇帝再有意见,也不敢公开违抗命令啊!杨廷和、蒋冕、毛纪、毛澄等人只好硬着头皮前往。
稽首后,朱厚熜亲自将手敕授予杨廷和,心平气和地说道:“遵祖训,据古礼,朕以孝为先,当尊生父生母也!”
杨廷和听见朱厚熜所言,又观他理直气壮的样子,再看了看朱厚熜交给自己的手敕,只见上面写着:“至亲不过于亲生父母,尊父母才是最大的孝道,卿等继统须继嗣,朕知其用心,但父母养育深恩,朕不能不报。又,岂能为君之后就不要父母的道理?所以,朕拟尊父为兴献皇帝,母为兴献皇后,祖母为康寿皇太后。卿等应曲体朕意,毋使朕为不孝罪之人啊!”
杨廷和立即拉长脸,不悦道:“皇上,您怎么就不学汉哀帝和宋英宗呢!”嘉靖皇帝笑着说:“是啊,朕是在照杨卿的意思做啊,是在学宋英宗啊!宋英宗经过‘濮议之争’后,就是称生父为皇考的啊!杨爱卿,你等为何不学韩琦、欧阳修等忠臣支持朕呢!”
朱厚熜的反驳突然犀利了起来,一时间让杨廷和无言以对。心里嘀咕道:那照你的意思说,我等不是忠臣啊?
事已至此,杨廷和、蒋冕、毛纪、毛澄等人只好退下。但虽说不出强有力道理,但他们还是强硬地封还了手敕,负隅顽抗,就是不同意。
双方再次陷入了僵局。但这次,朱厚熜第一次真正掌握了主动。
但接下来,历史在这一刻突然转了一个弯,向着未知的道路越行越远!
七月二十日,在袁诣从南京出发十五日后,在蒋王妃快要抵达京师时。一封奏疏,从南京兵部尚书府以八百里急报抵达京师,后又绕过了内阁,从左顺门递进了通政司,最后呈在了朱厚熜的桌子上!
这本来应该是张璁在十一月左右写的《大礼或问》,此刻却提前了四个月,提前问世了!而这本奏疏的署名,落的却是南京兵部尚书,王阳明!
这份奏疏的出世,彻底引爆了全国。它所引起的震动,已经远远超过《大礼疏》,退休在家的前三边总制、致仕大学士杨一清也读了此文。杨一清给吏部尚书去信道:“阳明此议,圣人复起,不能易也。”
此,正是袁诣为朱厚熜谋的第三波攻势!
也正是因为此文,杨廷和、毛澄等人只好做出了退让。同意朱厚熜称亲生父亲为本生兴献帝,母亲为本生兴献后,但不加“皇字”。皇帝还需称孝宗为皇考,实际上到此时,朱厚熜相当于认了两位父亲。但他与孝宗之间并无过继关系,只是一种称呼。这种结局也只是朱厚熜与杨廷和双方各退后了一步,朱厚熜终于以保全父子关系而获得了暂时的胜利。
但兴献帝不仅仅是朱厚熜的生父,那可也是袁诣的义父。况且,朱厚熜的位置还不是特别稳固,勉强只能自保而已。
在袁诣看来,以朱厚熜为首的政治集团尚未完全聚齐,况且张璁的性格也是一个定时炸弹。或许,当自己返回南京时,人才会齐聚吧。到那时,自己可要好好观摩观摩朱厚熜的这些左膀右臂们。
想到此处,坐在马车里的袁诣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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